走出大厅的,还有另一人,他未着官服,一身便装,背脊挺拔如松。几乎是在欧阳恒离开锦衣卫衙门的那刻,隐蔽地朝四下打了个眼色。
几道黑影一闪即逝。
子夜将至,平静的北京城内,在夜幕笼罩之下,无数或明或暗的势力正在悄然涌动。
东厂是在承明初年建造的,位于东华门外、光禄寺西北端,最开始是皇帝为了恶心顺便牵制锦衣卫而特别设置的机构,后来也渐渐做起了侦查、抓人、刺探情报的生意,并有了自己的监狱,与诏狱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监牢分东南西北四个部分,每一条夹道都狭长深邃,一路走进去,能闻到雨后独有的潮湿气息,混杂着血腥、发霉与腐烂的味道,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。
牢里无论白天黑夜皆是一片昏暗,唯头顶上开着的一扇小窗能依稀投射点点微光。
闻芊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有多久了。
她被单独关在最偏远的一间,四下不见芳邻,偶有狱卒来回巡视,连那些窸窸窣窣喊冤喊疼的动静也显得特别遥远。
朝廷钦犯。
她一直在想,这件事究竟是谁泄露的。
因为此前杨晋曾三令五申的吩咐,所以她守口如瓶,从未向外人说道,甚至为了以防万一,族人的事连朗许也是瞒着的。
曹开阳为什么抓她?闻芊有个不太美妙的猜想——出卖自己的人,会不会是楼砚?
若放在以前,她对他永远是无条件的信任,别说萌生这种想法,便是脑海里连闪都不会闪过这个人。
但看了那么多恩恩怨怨,亲身感受了他蜕变一样的冷漠,闻芊竟有几分动摇了。
念头一冒出来,她心中便生出难以言喻的荒凉和时过境迁。
身下铺着的干草零碎敷衍的散落在脚边,同室而居的老鼠难得看到新的倒霉蛋,好奇地立在她对面直起身打量。
闻芊本就心情欠佳,再加上环境恶劣,难免脾气暴躁,信手捡了石子就着那几只看热闹的耗子掷去,以转移愤怒。
她准头不错,基本上一砸一个,砸得一窝老鼠抱头逃窜,大概也是没见过如此凶悍的犯人,众鼠自知惹不起,很快便皆作鸟散。
四周冷清下来,她便不由自主地感到空虚无聊。
很奇怪。
东厂的人抓了她,虽嚷嚷着要审讯,却也没急着大刑伺候,只时常不慌不忙地来瞅上两眼,确认她还在之后,就没什么兴趣地走开了。
最初进来的忐忑到此时已荡然无存,反而被无限的空虚所替代。
闻芊背靠着墙,漫无目的地盯着那扇单薄的窗户,心里茫茫然的思念一个人。
她离开多久了?
杨晋知道这件事了吗?
那他现在怎么样?
是不是正在外面着急,然后想尽办法的救自己出去?
闻芊胡思乱想了一通,暗道:他该不会打算劫狱吧?
这么一想完就先摇头笑了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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